零售巨头二十年潮退：沃尔玛、家乐福关店百家，山姆、Costco人山人海

作者：张雪梅

2022年，国际零售巨头沃尔玛、家乐福等仍在继续拖动关店的进度条。

随着6月1日重庆好又多百货商业有限公司大礼堂店停止营业，沃尔玛在重庆的门店数量从巅峰时期的15家减少到6家，关店率超过50%。同日，老对头家乐福宣布关停福州宝龙店，全面退出福州市场。

时代财经发现，今年以来，沃尔玛已陆续关闭广州、厦门、南昌、合肥、绵阳、阳江、孝义、济宁等城市10余家门店。其中，济宁店的关闭更是代表着它退出山东市场。家乐福则频关大店、老店，包括号称亚洲规模最大旗舰店、规模有5个足球场大的北京中关村店，以及陪伴广州街坊20年的万国广场店等。

除了受到线上电商的挤压，线下零售渠道跑出的山姆、Costco、盒马等新业态，进一步压缩了传统大卖场的生存空间。与此同时，租约到期、房租上涨也是大型超市撤场的原因之一。

大卖场倒下，供货商不保

1995年，家乐福内地首店在北京开业，次年，沃尔玛进入内地市场，对彼时见惯了夫妻店、街边店的消费者而言，面积大且品类丰富的大卖场无疑是新奇的存在。热捧之下，沃尔玛、家乐福“南征北战”，门店数量攀升。

2006年，家乐福内地门店数量突破100家，随后更是在2010年迎来高光时刻，门店数量达到249家，沃尔玛约为225家。然而，疯狂拓店的大卖场们，却在仅仅几年后就迎来了闭店潮。

家乐福颓势显现较早，2013—2015年，它关闭了内地的30家门店，其中2015年关店18家，去年亦超过20家。

沃尔玛的业绩下滑则始于2016年，截至当年1月31日的财报显示，公司年度营收、净利润双降，这也是自1980年成立以来，这家零售巨头第一次出现业绩下滑。随后，沃尔玛宣布在全球范围内关闭269家门店，当年中国的关店数量达到10家。另据媒体统计，近5年沃尔玛在中国关闭了100多家门店，仅2021年就关闭超过30家。

事实上，闭店潮的到来，与租约到期有一定关系。对于大卖场而言，租约有效期一般为10—20年，此前，沃尔玛亦曾对外解释，由于2010-2011年的大面积布局，到2020-2021“十年期满”，因此出现关店情况。

租约到期不续，而选择关店，也与沃尔玛、家乐福的经营模式有关。时代财经了解到，对传统大卖场而言，盈利的大头来自于卖场入驻品牌，而非消费者，即零售企业做二房东，通过分租给品牌方获得收入。通俗地说，就是大卖场向业主大面积整租，再划好片区，租给不同的品牌方，通过向品牌方收取入场费、上架费、陈列费等获取收入。

而十几年过去，房价房租上涨，10—20年前低价租下的物业，在租约到期后，需要更高的成本维持。也因此，在权衡之后，很多大卖场选择停业。

大规模撤场后，首当其冲影响的就是供货商们。

杨琛（化名）与沃尔玛的合作开始于2003年，当年他在长春的一家沃尔玛外租区租下铺位，向沃尔码支付租金后，经营茶叶生意。经过十几年发展，杨琛与当地的20多家超市都有合作。

他告诉时代财经，2016年，沃尔玛曾经邀请他在超市内设置货架，当时入场费是2000元、条码费（也称“新品上架费”）是单条码1万元，“我单品做20-30个，就要20~30万，成本太高了，因此没有同意。”

杨琛的店面多开在沃尔玛、家乐福、北京华联、华润万家、乐购、永辉等大型超市中，2018年以来，随着大型超市停业，他已经关闭了22家门店，“它们有停业打算的话，会提前卡着合同期，跟供货商一个月一续签，关店不会给任何赔偿”。

今年，由于吉林疫情的原因，他的门店基本处于停业状态，但沃尔玛以房东没有减租的理由拒绝给租户减租。“超市属于保供企业，疫情期间可以营业，房东不减租很正常，但是很多租户不在保供范围，不减租就会比较艰难”。

社区商业逼退大卖场

租约到期、房租上涨固然是大卖场关门的原因之一，但社区商业的发展也挤压了它们的生存空间。

2016年，上海市发布了全国首个《15分钟社区生活圈规划导则》，即“构建步行15分钟可达，宜居、宜业、宜游的城镇社区生活圈网络”，随后这个概念被逐步推广到其他城市，集生鲜、生活用品、休闲零食等综合品类于一体的新零售业态开始在全国出现。

2016年，盒马在上海金桥广场开出首店；次年，永辉推出超级物种。彼时在武汉开设水果连锁店的胡飞从中受到了启发，2017年，他与合伙人一道去福建等地考察超级物种后，深觉品类少、靠打价格战存活的水果店没有前景，回到武汉后，他将4家水果店关闭，正式入局社区超市。

2020年，胡飞的社区超市数量达到了8家，面积在80~300平方米之间不等。但同年，武汉零售行业遭受了疫情重击，胡飞意识到单一社区超市难以存活，于是在下半年开设了一家名叫福其家的美食&生鲜便利店，集传统便利店、生鲜、休闲零食、早餐等于一体，发现营业效果达到预期后，他在2021年关闭了8家社区超市，将这个新型业态作为探索社区商业的敲门砖。

胡飞对时代财经表示，他非常看好社区商业的发展，“因为中国房地产的发展，形成了以小区为单位的封闭式商业配套，长远来看的话，居民的生活和消费，都会集中在社区商业体中，这种转变会导致大卖场业态遇冷。”

沃尔玛显然也注意到了社区商业的潜力，2018年，它开出8家社区超市，面积在600—1000平方米之间。2020年，被苏宁收购的家乐福开出首家社区生鲜店easy家乐福，门店面积430平方米，SKU约3000个。

去年8月，商务部提出构建多层级城市商业体系，将城市商圈具体分为：核心商圈、区域商圈和社区商圈，持续发力社区商圈的构建。同时，淘宝、京东、拼多多、抖音电商等线上渠道也影响了消费者，形成“囤货选择电商，急用选择小区内的零售门店”的消费习惯。

胡飞表示，大卖场没落一定程度上是由于消费者需求的转变，作为中国早期常见的零售业态，在2014年之前，大卖场在中国的发展是非常好的，可以说，中国的实体零售都是在卖场的教育下成长起来的。但是这些年，中国的消费环境经历了非常大的变化，沃尔玛、家乐福基于之前的经验、一成不变地做大卖场，是行不通的。

山姆、Costco突进

对零售巨头们而言，社会商业显然不是它们的主战场，将传统卖场进行升级扩大，并实行会员制的山姆会员店、Costco等开始在国内的一线城市兴起。

2016年，沃尔玛在关闭大卖场的同时，便开始推动旗下山姆会员店在中国市场的扩张。

根据沃尔玛中国公布的数据，截至2021年11月底，山姆会员店在中国的门店数量达到36家，会员数量突破400万人，会员费收入为10.4亿元。山姆会员店总裁、沃尔玛中国副首席执行官文安德表示，到2022年底，山姆会员店开业及在建门店数量将达到40~45家。

去年7月，沃尔玛中国总裁及首席执行官朱晓静也表示，将尝试在一二线城市的中心区新建、或将部分具备条件的沃尔玛大卖场改造为山姆城市中心店。

家乐福和老牌付费制玩家麦德龙亦入局会员店。去年10月，家乐福首家会员店落子上海，按照规划，在未来3年内，将100家大卖场门店升级改造为会员店；此外，通过对物美、麦德龙旧卖场的改造，去年11月27日，麦德龙在北京、南京等8个城市同开16家会员店。

但真正让这种模式引发热议的，是2019年8月在上海开业的国内首家Costco超市。开业当日，门店周边道路出现拥堵，店内亦出现较大客流，导致当日下午暂停营业。翌日，店内依然人潮涌动，导致不得已对入场人数进行管制，卖场内瞬时客流限2000人。

进入中国市场之前，Costco身上已有不少标签——“6年内销售额从0成长到30亿美元”“付费会员数量过亿”，2021年，其位居《财富》杂志评选的全美最大的500家公司第12位。

头豹研究院分析师辛钰涵指出，仓储超市通过严控普通商品毛利率，以达到低价效果吸引顾客，而其自营品牌产品毛利通常占总营收约30%。例如Costco自有品牌kirkland，种类范围从成衣、电池、生活用品、饮料到保健食品皆有涵盖，为其带来可观的销售毛利。

此外，仓储式会员店以仓储式的销售方式为特色，与大卖场动辄数万种品类相比，店内仅约数千种，上架时间不超过数周，并通过大量进货来压低成本，因此零售价可以压低，也迎合家庭批量采买的需求。而向会员收取小额年费，也是其主要的利润来源之一。

2021年12月8日，Costco大陆第二家门店苏州店开幕，7月，Costco官方公布了一张全国城市布局图，在这张分布图中有北京、上海、广州、深圳、杭州、南京、苏州、武汉、重庆、成都、西安、青岛等12个城市，或将是其下一步拓展的方向。

在海外仓储会员店的扩张之下，我国商超企业也纷纷入局该业态，永辉将30多家大卖场改为仓储会员店、盒马先后落子北京、上海、南京、苏州等地，北京华联、北国超市等也在试水。

大卖场退潮，仓储会员店似乎正在接棒成为线下零售业态的新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