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的寺庙越来越潮,上香的年轻人越来越多
在上班和上学之间选择上香
在求人和求己之间选择求佛
在做题和作弊之间选择做法
在关系和体系之间选择佛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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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春节至今,这几句话在国内各大城市的年轻人口中反复传播,没人知道作者是谁,但都在听完之后不约而同的选择进庙烧香。
为了解压,选择心灵出家的年轻人们用实力把寺庙游带火了。不仅是“北京雍和宫限流、杭州灵隐寺手串限购、西安广仁寺排队一公里”等事件在新闻媒体上快速传播,连携程也进行了数据统计,2023年以来,寺庙相关景区门票订单量同比增长310%;2 月以来预订门票的人群中,90 后、00 后占比接近 50%。
网络图片:游客排队打卡广仁寺的般若法眼
抽盲盒供财神
寺庙与年轻人的双向奔赴
寺庙游能够成为一股热潮,绝不是年轻人的一厢情愿,身边的诸多案例都在提示我们这是一场寺庙与年轻人的双向奔赴,除了拍照打卡、参加线下活动、购买高颜值手串等等,还可以在寺庙里求签算卦、接受心理辅导,乃至各种培训课程,寺庙在逐步拉近自己与年轻人的距离。正如一些网友所说,商业气息变浓之后,寺庙已经成为多功能、复合型公共场所。
本着不给佛祖增加工作量的初心,笔者特意选择了客流量较少的周四对西安几处有名的寺庙进行了实探,所见所闻不能说是颠覆认知,但也足够令人原地愣住三秒钟。
以往,寺庙里人山人海的盛况只会在农历初一、十五以及重要的佛教节日出现,但在西安广仁寺外,交通拥堵仿佛进入了常态化。周内的早晨,习武园和西北一路交叉口就开启了堵车模式,让城墙内本就不宽的道路显得更加拥挤,很多费力挤到广仁寺停车场门口的大哥被告知没有空位,只能绕去别处停车,这样的客流量只怕是大多数购物中心都要眼红。
庙门像是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能把KPI和家长里短拦在门外,跨过门槛的那一刻便进入了精神的乌托邦。走入庙内,摩肩接踵的游客队伍里中老年人并不是大多数,在大殿中敬香礼佛的也不都是上了年纪的信徒或印象中的社会成功人士,赫然在列的都是一张张年轻的面孔,他们衣着时尚、打扮潮酷,与拿在手中的供香形成一种反差的美感。
//烧30块的香 许三千万的愿
许多寺庙不收门票,还会在入口处设置免费领香窗口,但对于诚心求佛的年轻香客来说,三根免费香肯定不够,凭经济实力买一把供香才是正解。拜完主殿之后很多不熟悉流程的年轻人会开始纠结,那么多偏殿也需要一一跪拜吗,偏殿里供奉的都是什么菩萨呢?路上听到最完美的解释是这样:偏殿里是一些垂直细分领域的神仙,根据不同用户的需求痛点提供差异化服务。
尽管广仁寺内主殿、偏殿、小景点的数量不少,起到了一定的分流作用,但年轻香客最多、贡品最丰富的区域果然不出所料,就是财神殿,与关公殿、千佛殿、金瓦殿等形成鲜明对比。跪拜的香客喃喃自语,从一夜暴富到日进斗金,每一个愿望都出自年轻人真诚的心。
财神殿门口,不只是烧香求佛的人们在排队,围观供酒盲盒的人同样很多。这种玩法在延续前几年盲盒体验的基础上,深入结合了当下年轻人喜爱“玄学”的心理,利用人们去寺庙祈愿的习俗,给消费者带来了趣味与新鲜体验。从殿内摆放的上百瓶酒来看,这款统一结缘价99元的供酒销量很好,能抽到茅台、西凤等知名品牌白酒,若是抽到普通款也不必灰心,只要求佛的心够诚,供品一切随缘就好。
抓住需求痛点
做年轻人的情绪生意
如果把寺庙当做品牌来看待,保持自身活力就成为了寺庙IP运营的必修课。显然当下的寺庙比以往更懂年轻人,打卡拍照、高颜值手串、线下体验等等都与新时代年轻人的追求极度适配,提供新的”社交货币“和打卡谈资更容易抓住他们的心。
//有图可晒、有手工活动可体验
与真正有宗教信仰到寺庙朝圣的人群不同,年轻人是社交与分享需求旺盛群体,再加上移动互联网时代,深受“种草”文化影响,有不少年轻人是在社交平台种草了寺庙游,跟风组团到寺庙打卡,解锁新的打卡地。进入寺庙,只是为了来拍好看的照片,为今天的九宫格而努力。
广仁寺内,康熙碑亭、鼓楼、主殿外都有不少游客在拍照打卡,对他们来说,般若法眼、红墙金顶、百年古树、闪闪发光的转经筒都是出片的绝佳素材。置身于清幽静谧的古寺,赏花、观景、静心礼佛的人一定是今日朋友圈最令人羡慕的仔。
在广仁寺关公殿外,香客还可以体验手编金刚结,打完金刚结后工作人员会给香客一个开过光的平安绳。据说那些编好的金刚结会在周末和初一、十五的时候免费发放。如此线下体验活动,既能增加老用户粘性,又能吸引新用户好奇,还能助力慈善功德会的知名度扩大,可谓一举多得。
//佛系青年新时尚 法物代替寻常首饰完成OOTD
“得年轻人者得天下”这样的商业圈法则在寺庙界依旧有效,从传统的供花、供灯、供牌位,到颜值越来越高的手串、护身符,法物流通处似乎比商场一层的黄金珠宝更懂年轻人的心。
广仁寺法物流通处
以大兴善寺的十八籽手串为例,由于请购的年轻人数量太多,法物流通处的空间已经不足以接待所有人,大部分进入法物流通处的香客都会被告知不要在这里挑选了,各个偏殿外的法物迎请处(小亭子)都有同款。于是,一批接一批的中学生、大学生开始包围法物迎请处。堆成小山似的十八籽手串杂乱的放在木盘里,据说开过光的手串不能随便摸,香客只能在选中有眼缘的那一串之后,直接付款50元拿走。所有人都低着头、身体略微向前倾斜,瞪大了眼睛仔细挑选。
大兴善寺内请购手串的年轻人们
//卷不赢又躺不平 祈福/求签寻求心理慰藉
走入寺庙深处,客流量能与法物流通处抗衡的大概只有祈愿墙了。世俗的生活带给人们太多烦恼,努力可能会白费、真心可能被辜负,许多难以达成的心愿困扰着普罗大众,“既然卷不赢又躺不平,不如在彻底摆烂和艰苦奋斗之间选择感动上天”。
大兴善寺内上香的年轻人
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每个祈愿牌都散发着金光,人们面对祈愿墙,双手合十,虔诚地许下愿望。与大兴善寺的免费纸质祈愿牌不同,广仁寺的木质祈愿牌质感更好,作为收费项目,线上支付的方式也迎合了年轻人的消费习惯。
广仁寺内祈福的人们
广仁寺祈福牌线上支付
大兴善寺祈福墙
祈福之外,求签算卦也是一部分人寺庙游打卡清单中的重要环节。毕竟,在竞争愈发激烈的社会中,高强度的学习压力和工作量让年轻人不堪重负,心理慰藉需求持续增长。在佛前求个签,再将心事诉予法师,听一些深刻玄妙的道理来开导自己,这样的过程似乎是普通人与神灵沟通的最佳路径。
八仙宫内道长与香客交流
具体到八仙宫和大兴善寺来看,求签处也是道观、庙宇拉近与年轻人距离的重要场景。由于大兴善寺的学生香客众多,寺内甚至单独开辟了一个面向学生群体的求签处,且在两扇门外都放有醒目的“观音灵签”指示牌,排队到殿内扫码支付10元即可求签,但无人解签。
八仙宫的释疑票则是20元一张,求签之后在解签处有道长进行免费解签。笔者进入八仙宫时正值午饭时间,但依然有年轻人在签房外排队等候,也有调皮的小姑娘好奇地趴在墙上听道长给别人解签。
素斋迎来打卡热潮
寺庙IP爆火后也需冷静思考
从进庙门到出庙门,一套流程完整的体验下来才算是不虚此行。那些拥抱年轻人的新“玩法”,提供沉浸体验感的场景和NPC,为年轻人洗涤心灵开拓了新渠道,足以证明寺庙正在用更加开放的态度贴近年轻人。
与一线城市不同的是,西安的寺庙并没有在咖啡和文创领域下功夫,倒是不少商业人在餐饮和零售方面抢占了先机,借今年年轻人寺庙游的风口又火了一把。譬如,八仙宫内部的上道素食、大兴善寺内部的天龙宝严素食馆、广仁寺南门的安多素食等餐饮店,2023年2月、3月的大众点评评价数量是去年同期的4到5倍,打卡食客数量增长显著。
至于寺庙游还能火多久,寺庙IP能否被妥善运用目前没人知道,但年轻人的情绪消费风口并不稳定却是事实,寺庙美景在朋友圈只能发一次,十八籽手串被一定数量的人拥有过后也不再能称之为潮流,人性的快乐往往来自于无尽的新鲜感。
那些万人推荐“许愿灵验”的寺庙,与其说是玄学,不如说是头部资源聚集的作用。以概率论来看,越出名的寺庙许愿的人越多,在样本足够多的情况下,许愿成功的概率也就越大,从而提高了寺庙的“灵验度”——譬如大量学生涌入的大兴善寺。如何利用好旺盛的人气,以及寺庙IP在未来是否能有更多新鲜的开发形式,是寺庙游是否能在年轻人自发的祈福热潮之后还能不断延续的重要因素。
如果迎合年轻人消费习惯是寺庙主动与其产生“缘分”的方式,那么寺庙所在之处周围的“配套设施”则决定了它是否能成为经久不衰的热门旅游景点。毕竟逛了寺庙,祈了福,请了手串,拍了红墙金顶下的春花烂漫,走出庙门后的年轻人依旧需要尘世繁华,以便再次延续消费的快乐。大兴善寺就有着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以及完备的“周边配套设施”。交通的便利有助于四面八方的人前来祈福,一街之隔的小寨商圈里的网红餐厅和创意小店让消费的链条延伸得既宽又广,大兴善寺的人流量与商圈的活力相辅相成。
没在法物和供品上面花过钱的年轻人,在大兴善寺旁喝下午茶、品尝小众餐饮店的费用可能已经足够支付好几条十八籽手串了。
注:本文无意冒犯,只是唯物论者与宗教文化的一次亲密接触,如有表述错误,望海涵。